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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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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湄被這個夢嚇醒了。

大冬天的後背一身汗。

夢裏薄司譯的臉像烙印似地燙在她的意識裏,越想越清晰,放大、壓制,最後徹底籠罩。

秦湄強迫自己等一會再睡,生怕重新繼續剛才的夢,太可怕了,她怎麽會跟薄司譯結婚。

元旦的煙花炸了一晚,第二天秦湄醒來,弟弟秦晏正在客廳看電視,她從鍋裏舀了碗白粥,配著小銀魚和青菜端出來吃,目光往電視上看,是周星馳的《大話西游》。

至尊寶躺在山洞裏,菩提在他醒來後說:“你昏倒的時候,叫晶晶這個名字叫了九十八次。”

至尊寶聽了自然一笑:“晶晶是我娘子。”

菩提又說:“還有一個名字叫紫霞的,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。”

“哐當!”

秦湄勺子磕碗沿上了。

至尊寶驚愕地看著菩提,秦湄驚愕地看著至尊寶。

她覺得一切都亂了。

她做夢夢到了別的男人,是不是不純潔了,她忽然想起薄司譯在器材室裏跟她說過的話——你認為跟我做這些事,是出軌嗎?

秦湄當時斬釘截鐵認為不是,但現在……

不對,現在也一樣,她只是昨天剛好跟薄司譯排了戲才會日有所思,被他入了夢。

這麽想她又松了口氣,但夢境是假,可身臨其境的感受卻是真,她當時緊張的心跳清晰,有一種微妙的,欣悅的感覺在。

可能是,對陌生又令人充滿希冀的婚姻的向往吧。

跟薄司譯沒有關系。

整個假期秦湄都在練《紅樓夢》,新年晚會安排在假期後的周末,挨著農歷新年,班主任許清柔把演出服都訂好了,效率極高,但因為時間太緊張,秦湄那套主演服沒有合適尺寸。

秦湄試了之後顯大:“老師,老板說小碼的得過幾天才有,要不我穿別的款式?”

許清柔搖頭道:“其他的古裝要麽暴露要麽老土,就這一組好看,都搭配好了,演出那天是周五,到時候我找人去拿小碼的,你別擔心。”

中午吃飯的時候,江月年來找秦湄,開口就問她們晚會的安排,煩躁道:“我不是文娛委員嗎,我們班得弄一個節目,之前英語課上有排過話劇,我就想翻譯成中文直接上,但是薄司譯不肯當男主角。”

以秦湄對他的了解:“他肯當才怪吧。”

江月年啃了口肉:“我覺得他是害羞。”

秦湄覺得用“害羞”這個詞來形容薄司譯簡直是恐怖,他看人的眼神可是高高在上地蔑一眼。

“那顧驍呢,我看他挺活潑積極的。”

“所以他演男二賓利先生啊。”

秦湄奇怪:“他不喜歡達西先生嗎?”

江月年說:“你記得《傲慢與偏見》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?”

教材裏有節選,秦湄仔細想了想,說:“有錢的單身漢總要娶位太太,這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。”

江月年打了個響指:“沒錯,這句旁白說的就是要招親的賓利先生,顧驍現在可是有錢單身漢了。”

“噗呲!”

秦湄忍不住掩唇笑:“你們班男生那麽多,除了薄司譯還有別的男主角。”

“當初英語話劇就是他來演的男主角,我問你,男主角如果隨意能換的話,那他還是男主角嗎?”

這話讓秦湄頓時楞住,如果能換的話,就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唯一了……

“那怎麽辦?”

秦湄心不在焉地問。

江月年托腮道:“只要他當男主角我們就不用花心思再排練了,但他說裏面的舞會戲,他不會跳。”

秦湄一聽,眼神盯向江月年,果然,對方輕咳了聲,擡手挽發:“這不就是我這個文娛委員發揮人脈的時候麽。”

說著,江月年面露諂媚,眨巴著眼睛道:“秦湄,你是我異父異母的姐妹啊。”

對她提過的要求秦湄幾乎沒有拒絕過,此刻給她想辦法:“我們的排練時間是今晚五點半,到時候你們班一起來,我們教一點華爾茲技巧。”

“啪!”

江月年雙手合掌,感激得眼含熱淚:“我要愛上你了。”

秦湄甩了下被她握著的手,笑道:“你記得要一直愛我就行。”

因為幫了江月年的忙,秦湄心情愉悅,回去問班長孔顏的意見,她有些嚴肅道:“我們本來就任務重,還要協助三班,這不是我能做決定的,你得問問其他同學願不願意。”

秦湄說:“就是我們一起排練的時候幫一下,肯定沒有多少精力管他們,但是……”

說到這,秦湄眨巴下眼睛,“我跟江月年說,到時候咱們班同學要是有學習上的問題……”

“幫!”

孔顏頓時態度轉變,笑道:“互幫互助,肯定幫!”

三班是年級裏重點班之首,孔顏把其中利益說了出來,班裏的同學也都樂意幫忙,此時沈佳忍不住八卦道:“聽說薄司譯也參演。”

一旁的陳琳琳冷呵了聲:“別想了,人家有女朋友的。”

“啊。”

班裏的同學頓時嘆了聲,羅妙宜說:“難怪拿學習交換,不打薄司譯的美男名號。”

秦湄心道,那還不如輔導學習來得實在。

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,參加晚會排練的同學都去操場的主席臺走位,秦湄她們因為要跳舞,所以都預先穿了表演服適應,她的是青綠間白色的改良古裝,兼具旗袍的輕盈和清制的典雅,豎領偏襟,繡了一圈蓮花形雲肩,材質飄逸靈氣。

此時吳春妮換了寶玉的紅裝,站在她們這群人裏最高,而其他人的服色也是爭奇鬥艷,往表演臺過去,仿佛一簇明麗動人的花。

江月年一眼就看到秦湄,小跑著過來,仰著脖子笑道:“你真是萬花叢中一點綠,絕了。”

秦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表演服,擔憂道:“明天就要上臺了,服裝店的老板說還沒有小碼,這兒都是松的。”

此時她捏著裙腰,尺寸有些寬松,肩位也往下垂,顯得不夠貼身。絹紗一不貼身就顯臃腫了,尤其秦湄跳黛玉,更不能給角色丟臉。

江月年皺眉道:“我們衣服都借到了,你們這種重頭戲主角的道具還沒弄好,要是我媽媽在就好了,讓她拿針線給你縫緊一點。”

說著她忽然眼睛一亮,道:“我哥回家給我帶飯了,讓他一會拿針線來?”

秦湄心道,給我拿了我也不會縫啊,但她還是感謝道:“好啊。”

江月年給她解決了問題後,帶她往三班的節目組過去,兩邊互相介紹了情況,眼看表演在即,就都卸了拘謹,圍繞節目開始討論起來。

秦湄就是在人群盡頭看到了穿著歐式燕尾服的薄司譯。

以往校服寬松,根本看不出比例,此刻高腰西服褲一穿,那雙又長又直的腿直接戳人眼球,秦湄忽然覺得薄司譯的形象高大了起來。

“司譯!快來學交誼舞啊!”

江月年一喊,薄司譯擡眸,一雙沈靜的瞳仁隔著人影綽綽望了過去,那抹青綠細長細長的,溫婉的五官朦朦朧朧,他當是古代來了個美人,走近一瞧,是秦湄那張臉蛋。

“你教嗎?”

他看著秦湄。

一旁的江月年勸說道:“第一名教你,你肯定能學會!哥,我夠給面子吧!”

文娛委員忙得焦頭爛額,安排完薄司譯後就去處理其他急事,剩秦湄和他相對而立,兩人中間隔著半米,居然有點客氣了。

薄司譯眸光在她衣服上輕轉,說:“衣服大了。”

秦湄頓時被他的話惹得不悅,“所有人都說好看,就你挑刺!”

她那點善意都被戳得煙消雲散,偏頭面無表情道:“開始吧,先是禮儀,麻煩薄同學彎腰低頭,恭敬地伸出右手,向我發出求舞邀請。”

薄司譯長腿微後退,依言照做,秦湄原以為他會犯一些塌腰駝背的動作,但沒想到,他的動作出乎意料的標準。

秦湄左手搭上他右掌,他的五指攏了上來,掌心很燙,她輕咽了口氣,她的手第一次碰他的肩,以前覺得很高很寬,此刻觸感陌生,像漫無邊際的海岸線,他的陰影壓了過來,問:“然後呢?”

秦湄避開他的視線,低聲道:“左手,抱我的後腰。”

下一秒,後腰熨上一道寬熱的掌控,與此同時,他的氣息更近了,薄司譯此刻不是一個男生,而是一個穿著西裝邀請女伴的青年,秦湄不經意已經和他靠在一起,呼吸似觸即離,她又低下頭。

四處是吵吵嚷嚷的環境,他們置身在人群裏共舞。

“然後,我左腿往前一步,你就要後退,我念節拍。”

她低頭看他的腳,一雙皮鞋,和她白色的雲頭鞋突兀地對視著。

她深呼吸:“左,退,右,進。”

她下一個指令,薄司譯照做,她第一次有了操控他的感覺,忽然來了興致,繼續道:“手臂,繃直,擡高點,嗯哼,沒吃飯嗎?”

說著,她的手就去擡他的胳膊,指尖無意識用力,像是掐了他一下,以示懲罰。

薄司譯微低眸,眼睛一直盯著她看:“是餓了。”

她在那兒認真調教他,歪頭道:“饑餓讓人更有決心,學會了再去吃。”

“怎麽,學不會就不讓吃?”

他盯著她的唇,擦唇膏了。

秦湄唇角微勾,“再練幾拍。”

薄司譯聽著她的指令,她讓他退就退,讓他進就進,她忍不住誇道:“你的節奏很好。”

他倒謙虛,說:“只是我們倆合拍而已。”

“怎麽能這麽說,晚會節目你要跟你的女主角跳的,一會等她學會了,你們倆再配合節奏。”

薄司譯一臉不在意,只是說:“那你得認真點教我。”

“你肢體挺協調的,再練兩次就行了……”

“小湄!”

忽然,不遠處的江月年朝這邊喊了聲,秦湄回頭,看到操場的燈影下站了一高一低兩道影子,江逾白就站在江月年身後。

她眸光微怔,正要朝她走過去,逋要轉身,腰後的力道忽然一緊,將她攏進一道寬廣的懷裏。

薄荷氣息湧入鼻翼,很清淺的味道,非得貼得很近才能嗅到,衣料摩挲窸窣,她在他懷裏微掙,小聲道:“貼太近了……”

大家在舞臺上排節目,雖然都忙著手頭的事,但突然的親密舉措也會引人註目,然而頭頂卻落來一句:“小心腳下。”

他的手勁沒有松,秦湄低頭,看見一卷禮炮滾到腳邊。

她小碎步般挪開,這時江月年已經跟江逾白走了過來,江逾白目光含笑地落到秦湄身上,“你要的針線拿來了。”

秦湄才想起來剛才江月年給她出主意改演出服的事情,忙點頭道:“謝謝。”

邊說邊從薄司譯的懷裏出來,接過針線軟包,就聽薄司譯問:“你會縫嗎?”

秦湄:“……”

真牛啊,哪壺不開提哪壺啊!

她扯唇笑了笑,此時江逾白朝她看來:“如果不會可以把衣服拿給我,讓我媽媽改,不影響衣服退回。”

聽到這話秦湄感激道:“謝謝,臨時改衣服是最壞打算,希望明天服裝店能送小碼的過來。”

“我來吧。”

忽然,薄司譯沈靜的嗓音響起:“明天再改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
他的話讓所有人目瞪口呆,江月年結巴道:“你、你會?”

江逾白眉稍微提,看向他:“我怎麽不知道。”

最傻的是秦湄,她楞了半天,手裏的軟包被少年抽走,他說:“快去換。”

秦湄“哦”了聲,轉頭看江逾白和江月年說:“等、等我一下。”

薄司譯雖然嘴上刻薄,但行動上從來沒拉垮過,明天就要上臺了,秦湄的最壞打算也要做,這時候還推辭就顯得小氣了,最重要一點,她沒想到薄司譯居然會針線活!

等她從宿舍裏換了衣服出來,薄司譯已經坐到主席臺旁邊的器材椅上,一旁是江逾白,兩人正說著話,她把衣服遞了過去,江月年則捧著保溫飯盒在吃,說:“小湄,有雞翅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她坐到薄司譯對面,此時江逾白把盛了雞翅的一層飯盒遞給她,說:“手套。”

薄司譯接過衣服,先找到肩位的接駁口,往裏縮了一指,然後問她:“夠嗎?”

秦湄點頭,嘴裏啃著雞翅,然後,穿著燕尾服的清俊少年撚著針線開始縫合。

江月年嘴裏的雞翅都要驚掉了。

江逾白坐在旁邊削蘋果,淺笑道:“司譯怎麽看出來小湄哪個地方不合適的?”

秦湄心頭驀地一緊,轉眸看江逾白,他好像發現了什麽,然後誤會了什麽,於是忙開口解釋:“我剛才跟他說了的!”

“是嗎?”

那個正在穿針引線的賢惠少年說:“我怎麽忘了。”

秦湄:!!!

“我……”

“江月年!”

忽然,不遠處有人朝這邊喊了聲,江月年飯吃得差不多了,趕緊把飯碗塞到她哥手裏就去救場。

安靜的單杠器材區這邊,就剩下秦湄和一個削蘋果、一個縫衣服的男生。

秦湄啃雞翅都不敢發出聲音,低頭時看到江逾白把手伸了過來:“吃蘋果。”

“謝謝!”

秦湄緊張地就要接過,對面的薄司譯忽然說:“腰這兒,兩邊往裏收兩寸。”

她目光望過去,“會不會太多了,萬一緊了呢?”

薄司譯眼皮一撩,不動神色地掃過她手裏的蘋果,說:“再吃確實穿不進去了。”

江逾白笑了聲:“不是明天才穿嗎?不過衣服太緊的話,跳舞不是有影響麽,你按小湄說的改少一點?”

秦湄也不確定,手去摸自己的腰,就見薄司譯指腹間的銀針往裙身上紮,慢條斯理道:“剛才跳舞的時候量過,這個尺寸剛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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